天厥城的局勢並不樂觀，莫蓮心守在華士承的床前，一手握著他的手輕輕放在臉旁，華士承不比其他人，他不懂花言巧語，也不懂浪漫甜蜜，就是這樣一個無趣的人，卻入了自己的心。莫蓮心想著又覺得好笑，嘴角的笑意苦澀的讓莫洪川終究有些受不了，轉身關門離開。

城中的大夫來看過，華士承的傷太深，已經開始惡化。莫蓮心帶來的藥雖然名貴，只可惜還是晚了一步。最後大夫只留下了一句：準備準備後事吧！

莫蓮心似乎有些難受，卻又不得不故作堅強的笑著。

拿著熱毛巾替華士承擦拭著被漠北的風沙磨礪的更加黑瘦的臉，“你不是說，你要封侯拜相來迎娶我過門的嗎？呵，我一直都在等著你！哥哥和拂煙都相信你能做到，其實我不大相信，但是我知道你會努力，所以不管你最後能不能成功，我都只會與你在一起！

父親的態度似乎也開始變化，你只要醒過來，我必定能說服他！”

華士承靜靜躺在床上，微弱的呼吸聲被炭爐裏劈啪作響的聲音掩蓋，回應莫蓮心的也只有比寂靜更加寂寞的風聲劃過耳際。

莫蓮心將熱毛巾輕輕擦拭過華士承的手背，上面被利刃劃破了好幾個刀口，有一條刀口因為太深，手骨都隱約可見。莫蓮心擦的格外小心翼翼，深怕弄疼了他。

“華士承，你不是說，你會與我一起，不管發生任何事都不會丟下我的嗎？如今你可不能說話不算話！你一向最重承諾，你若是敢騙我，我這輩子，不，我生生世世都不會原諒你！”

莫蓮心說著，那笑容實在堅持不住，兩行清淚順著臉龐低落到了華士承的身上！莫蓮心緊緊抱著華士承，貼著他的前胸，如一個沒有了心愛玩具的孩子般無助。

當年她因為頑皮，傷了腿腳，是華士承背著她走了很久很久才回了莫府。還有一次，他跟著父親去打仗，第一次遠行，他也不知道說一句關心的話寬慰久別的不舍，只是拿著木雕的兔子半晌不敢遞到她面前。要不是她拿過來，這個呆子怕都不知道怎麽送給自己了。

而這些往事終究是往事，如今那個木訥卻對自己一心一意的男人，就這樣躺在床上。多日來，都未曾醒過，一句話也沒有說過，莫蓮心的自語無疑是在與空氣對話。

她害怕，害怕自己一個轉身，華士承就再也不會醒過來了。

正廳之中，莫洪川坐在上位，目光裏透著年邁的力不從心。自從得知先皇離世，趙崢繼位的消息，他就知道如今的東璃上下動蕩不安。各自懷著那些小心思他也都明白。

此時此刻他終於知道先皇為何會留著他到今天，或許正是害怕會有這樣的一天。

可是先皇怕是萬萬沒有想到，事情的發展遠比他預想的還要糟糕透頂。

左翼海親自奉茶遞到莫洪川的面前問道：“將軍，新皇不肯派兵增援，已然放棄了天厥城了！現在的形勢拖下去，天厥城必然是要守不住的！將軍，還是早下決斷的好！”

莫洪川看著桌上的茶，心裏依舊猶豫，“左將軍，如今八皇子的皇位，名不正言不順，若是此時撤出天厥城固然能有一絲生機，可這讓我如何面對先皇呢？”

“將軍，可這天厥城內的存糧已經不多了，只能夠維持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了！等到糧盡之時，北羥人想要攻入天厥城易如反掌！身為東璃的將士，誓死保衛國土，無可厚非！可是天厥城內的百姓都是無辜的，將軍難道真的不顧百姓的安危了麽？”

莫洪川面上無奈，這也正在他所擔憂的地方！

“現在北羥人有沒有什麽動靜？”

“每日陣前叫囂，偶爾會攻城，不過都沒有大幅度的進攻！似是在耍著我們玩一樣！”

這樣下去的確不是辦法，莫洪川想了想，“這樣，你吩咐下去，護送城中百姓去南銘城！既然八皇子有意鞏固南銘城，那麽南銘城比起天厥城總要安全一些的！這幾日，北羥人還沒有開始大肆攻城，這也是唯一護送百姓離開的機會！”

左翼海點點頭，“是，將軍！末將這就去準備！”

到底還是走到了這一步，莫洪川暗暗嘆了口氣，起身去了華士承的房外。透過窗戶，看著裏面的莫蓮心，有些心疼！畢竟是他的女兒，他也不忍心看她如此難過。華士承亦是他的得意的門生，只是如今，有情人難成眷屬。加上八皇子絕不會放過莫家，他的性命都難保。

莫蓮心與莫非的安危才如今才是他最擔心的問題。

莫蓮心不知門外莫洪川的心思，也看不到身為父親對自己孩子的那份關愛。

莫朗站在莫洪川身邊也看了一眼裏面的莫蓮心，“將軍，要不要進去看看小姐？”

莫洪川搖了搖頭，“不必了！華士承時日無多，就讓她好好陪陪華士承吧！”

莫朗明了，也不再多言。

莫蓮心替華士承擦完身子之後，端著藥，一勺一勺的往華士承的嘴巴裏灌。可剛剛倒入一點就被完全吐了出來，根本咽不下去。莫蓮心也不懊惱，將藥含在口中，一口一口往華士承的嘴巴裏面餵，只希望他能喝下去一些，早日好轉。

大概是老天爺聽到了她的心聲，華士承的手指微微顫動，眼皮子也開始慢慢轉動。睜開眼之後，露出一絲笑意，小聲問道：“蓮心，是你嗎？”

這句話就像是被賦予了無限力量，讓莫蓮心頓時清醒，盯著華士承，又哭又笑的望著那個自己喜歡的人，急忙抓住他的手，緊緊握在手心，“是我！我來了！”

華士承微微點頭，“我就知道，我睡著的時候，耳邊總能聽到你的聲音，我，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呢！我不想醒過來，我害怕這只是一個夢！所以我貪念的在夢裏看著你！”

“傻瓜，我真的來了！你摸摸看，我就站在你面前，你快些好起來，好起來之後，就向父親提親，我還等著嫁給你呢！”

華士承笑了笑，“哪有女兒家如此主動的！這些事情，本該是我說的！”

莫蓮心撲在華士承懷中，“沒有關系，只要你能好，誰說都一樣！這輩子，我都不會再喜歡別的人了，這輩子，我只願與你在一起！”

華士承臉上的笑意帶著幾分愧疚，費力的擡手在莫蓮心的頭上輕輕揉了揉。

“我也很想一直陪著你，與你在一起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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